█柏滿富

千年舂陵河　徐瑞東攝

“舂陵碧水蕩清波”，我常邀三五好友于舂陵河灘,，揀奇石于沙灘上,。陽光下，淺草如茵,，舂陵石形態(tài)各異,，令人目不暇接。玩累了,，便在安全水域嬉水,，而后品評所揀之石，或仰臥于岸邊綠樹下,，靜觀藍(lán)天白云,。傍晚，毘帽峰的側(cè)影被夕陽被夕陽鍍上金色,，仿佛一位剛?cè)雺羿l(xiāng)的美人,。一友不禁感慨：“舂陵河的石頭也是有靈魂的。”眾人皆笑,，紛紛贊同,。

此乃熟悉的舂陵河顏家洲沙灘，陽加中學(xué)就在西岸,。中學(xué)時,，無數(shù)次游泳的記憶與美好回憶皆與此地相關(guān),，每次同學(xué)相聚，總提及揀石摸魚的趣事,。

我的辦公桌,、書房寫字臺、陽臺石池,、書架上,，皆有精挑細(xì)選的舂陵石。那一方黃蠟石像鳥,，名為《守望》,；一方青墨相間的舂陵石像魚，叫《墨鱗》,；一方光滑如玉釉的奇石,，中間一道乳白橫線似將天地劃分，名《天與地》,；還有一塊三角形彩硅石,，宛如山水畫；以及一方豎看像獅頭,、橫看似運動員的奇石……舂陵石讓人遐想無限,！

舂陵石

舂陵河畔，奇形怪狀的石頭裝扮著一河兩岸,。石頭融匯山水,，歷經(jīng)滄桑，飽含故事,，似大自然在書寫又被書寫,。舂陵石遵循“皺、瘦,、透,、漏”原則，展現(xiàn)出具象,、意象與抽象之美,。不同紋路、色澤,、形狀,，講述著舂陵河流域的歷史，刻畫其美麗,，雕塑其神奇,。

無一塊舂陵石是完全相同的。它們?nèi)鐣⑷绠?、如豐碑,，承載著自然萬物的親吻與印記。人們從中品讀,、辨識,、思考、享受,，舂陵石的神奇,，或許藏著舂陵人故事與情感的密碼。

舂陵河流經(jīng)永州,、衡陽,、郴州，舂陵石因其流域得名,。舂陵地名與舜帝有關(guān),。《道州志》記載,，舜南巡崩于蒼梧之野,，后聞九疑大阜中有鐘自舂，覓得韶樂遺器自舂擊于陵阜,，故有舂陵之名,。唐李郃《九疑山賦》記“零陵舂陵，分于秦之后,，漢之前。”這兩千余年的古老地名令舂陵人自豪,。無數(shù)先賢自稱舂陵人,。唐元結(jié)的《舂陵行》，杜甫的《覽道州元使君結(jié)＜舂陵行＞兼＜賊退后示官吏＞作二首》,，皆表明舂陵之名漢唐時已名播天下,。

多彩舂陵河　徐瑞東攝

宋代的《云林石譜》記載，舂陵石生于土中,，磊塊嵯巖,，大小不等，質(zhì)地堅韌,，有青黑,、灰白、黃而斑幾種,，四面奇巧,，扣之無聲，足以置于幾案間,，令人觀賞,。

舂陵石耐磨,。一方山水養(yǎng)一方人石，因舂陵河地質(zhì)結(jié)構(gòu)復(fù)雜,，礦產(chǎn)豐富,，水流落差大，千磨萬擊后,，形成了多姿多彩的奇石,。舂陵石多為沖水石，色彩以青,、灰,、黃為主，尤以彩硅石,、黃蠟石為最,。我愛舂陵水，也愛舂陵石,，少時揀過,，后識石友再去揀，近年更喜賞,、贈,、藏之。

“萬千山水,，融于舂陵石,。”舂陵石蘊天、地,、人共生共榮秘密,，正如舂陵人性格的特質(zhì)。

靈韻舂陵河　唐少云攝

傳說舂陵河石頭是舂陵侯的點化,，流傳至今,。我相信，舂陵石藏著這片土地上人們的忠義,、堅韌與勇毅精神,。

舂陵石的寧靜，正是其最大氣質(zhì),。宋代賞石盛行,，舂陵石也因此聲名遠(yuǎn)揚。陸游曾提到靈璧石,、林慮石,、震澤石與舂陵石等。似乎他與舂陵石、道州石有著不解之緣,?！堕e居自述》中“石不能言最可人”成了賞石的經(jīng)典。

陸游在《寄題李季章侍郎石林堂》中以石為友,，傳達了人生的深刻感悟,。宋代杜綰的《云林石譜》將靈璧石排在第一，舂陵石則排在第五,。

周敦頤號濂溪先生,，濂溪可歸入舂陵江流域，周子可謂舂陵人,，少時月巖悟道,，能從山水石荷中參悟大道，其思想與《愛蓮說》君子品格,，正與舂陵石的寧靜,、質(zhì)樸、高潔特質(zhì)相契合,，呼應(yīng)著瀟湘與舂陵之水,。

宋代周紫芝《謝吳司戶寄舂陵四石》中贊美四方舂陵石的惟妙惟肖，將舂陵石自比為有峻奇風(fēng)采的“小崢嶸”,。寧靜的石頭俯身傾聽自然山水的訴說,，一方石頭，隱藏著一方山水的自然回響,。

夢幻舂陵河　徐瑞東攝

陸游所言“尚置幾案間”的道石,，或出自舂陵河流域，或即是舂陵石,。道石,，又名道州石，產(chǎn)于湖南永州道縣,、寧遠(yuǎn)一帶，呈青,、灰青,、灰黑等色，間有白脈,，質(zhì)稍脆,，外表多坳坎，石形如峰巒嵯巖,，適作硯山,。

蘇東坡是賞石大家，他留有“園無石不秀，齋無石不雅”的名言,。在黃州,，他用糖餅與小孩交易，聚得289塊小石頭,，回家放進銅盆中供養(yǎng),，甚至將一些贈好友佛印，并作《怪石供》,。他畫的《瀟湘竹石圖》,，以瀟湘二水合流處為背景，景物雖不多,，卻應(yīng)知舂陵石的存在,，仿若閱盡千里江山。

晶瑩舂陵河　徐瑞東攝

曹雪芹在《題自畫石》中寫道“愛此一拳石,，玲瓏出自然,。”他以頑石般的玲瓏瀟灑和平常心態(tài)，展現(xiàn)了對自然的熱愛,。明清時期,，園林藝術(shù)大發(fā)展，奇石文化鼎盛,，流傳至今的奇石專著不下十種,，或許有不少關(guān)于舂陵石的趣聞。

無論在詩中,，還是在人間日常,，舂陵石都以其寧靜、美麗與靈氣,，接地氣地存在著,。

舂陵石主要產(chǎn)于湖南永州、衡陽,、郴州舂陵河段,，常寧、耒陽,、桂陽則是最為豐富奇特的地方,。當(dāng)?shù)孛裰{“河灘對河坳，金銀十八窖,。摸到一小窖,，買得湖南到。”更是傳頌不衰,。有人在中國賞石協(xié)會衡陽展覽拍賣會上,，揀得奇石《樓蘭遺韻》,，以28萬元拍賣成功。常寧的許多人愛石,，我也認(rèn)識譚石頭,、沈石頭、徐石頭等石友,，他們一輩子揀石,、賣石、贈石,、藏石,、賞石，甚至創(chuàng)建民間奇石館,，舂陵奇石成為舂陵河奇特的風(fēng)景,。

一方舂陵石，藏著原始作坊的臼搗聲,；一方藏著東漢光武中興的家國情,；一方藏著晚唐衰敗的世況；一方藏著大宋文人的離情,；一方藏著華夏欣欣向榮的氣象,；一方藏著四季繽紛的景觀。

今天,，人與自然的點滴融入“石頭”之中,，千百年后，后人將以何種心情捧讀這方“石頭”,，解譯出怎樣的傳承密碼呢,？這其中蘊含著大眾對傳統(tǒng)文化傳承的痛點、盲點與誤區(qū),，我們應(yīng)深入挖掘舂陵石背后的文化內(nèi)涵,，透過現(xiàn)象看本質(zhì)，洞悉人性對自然與文化的雙重眷戀,。愿舂陵石的寧靜與美麗,，能在喧囂的時代中，給予我們一份深刻的反思與共鳴,。

神秘舂陵河　徐瑞東攝